肖衍和她相识没多久,但对她已经足够了解了:“这就是你敢踢奕儿的原因。”父皇八年前过世,宫中这个年龄的小孩儿,也就奕儿一个,以她的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出来?但反正奕儿不认识她,就算真查到她,她也打算照刚刚的说辞去抵赖。

    “谁让他讹我。”恩将仇报的坏小子,不惯他的臭毛病。

    肖衍正色道:“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可再对任何人说。日后你也少在宫中走动,别让奕儿认出来。”他顿了一下,说,“你不知道,舅舅极疼爱他。“

    他已许久没称呼那个人为舅舅了,骤然出口还有点不习惯,这样称呼是为了强调,肖奕不仅是皇子,还是自己的同胞弟弟,霍权的亲外甥。

    时月意味深长地说:“陛下既然知道国舅爷疼他,就更该将东西收收好。”她的手,轻轻搁于收放皇帝印章的小金匣上,有节奏地敲击了几下。

    若没有肖奕的存在,肖衍会更安全。霍国舅是怎么想的,没人知道。

    但很显然的一点,盖章这活计真的太简单了,谁都会做。肖衍当年八岁登基,如今肖奕七岁盖章,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而且七岁的肖奕的章,一定盖得比十六岁的肖衍快,比肖衍爽快。

    “他要修一条,从云晟郡到天水郡,西行的运河,说起来是为了西疆的驻军,方便运送粮草军资。”近年来西边的西凌国,确实异动频频,不甚安稳,西疆又不比北疆,崇山峻岭太多,不适合修建开阔的军道。

    “我认为现下绝不可这样做,施行如此大的工程,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前几年为了修建通往北疆的直沿军道,抽调了十几万的精壮劳力,国库也无盈余,又加了二成赋税,百姓是怨声载道,苦不堪言。如今军道终于修好了,他又要往西边去造运河,运河不比军道,水防难控,决堤是常有的事,益州一带本就多水,若再有积余,一旦洪涝,后果不堪设想!”

    但他的理由再充分,霍权一个字都不听。他一意孤行,说一不二。而自己名为大郁天子,实则孤立无援、孤掌难鸣。

    他的声音,透着那样深重的无力感。

    “陛下,小时候我不喜欢下雨天,梅雨季节老是下雨,虽然不能出去玩不开心,但会在屋中数着日子,心头也不会感到绝望,因为知道那绵延多日的雨,迟早都会过去,总会迎来艳阳高照的一天。”

    她的眼中,是希冀,是信任,燃着星星点点的火光,用毋庸置疑的口吻坚定地道:

    “西境的百姓在等着陛下,不管现下霍权的决定会带来多艰难的处境,他们都还怀抱希望地等待着,相信总有一天,运河会停止,家园会重建,这天下会拨乱反正、国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