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脱眼皮上千斤坠感,待江焕清再睁眼,全身仿若溺在虚汗里,胸腔起伏出粗重的喘气:“哈……”

    “焕清,要喝水吗?”江思卿将纸杯递到江焕清发白的唇瓣前,“哥哥应该跟你一起去的。”

    喉咙张口仿佛有铁砂磨过,江焕清却偏过头避开纸杯,嗓音干涩:“刚刚说的……什么意思?”

    江思卿有些迟疑,见瘦削的青年虚弱挣扎着要起身,立即扶他坐起,尽力让自己表现得轻松:“一个意外嘛,现在的手术也很成熟了……”

    可他指尖触碰到的身躯,颤抖地仿佛在风中沙沙作响的一张薄纸。

    江焕清茫然抬眼,四处都是一片洁白,两道泪痕流到了下巴:“男人会怀孕?”嘴角堆起苦涩的笑,“哥,我是怪胎吧……”浑身冷到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手臂蜷缩想取暖。

    “不是的,我们焕清不是。”后背传来温热的安抚,可江焕清又突然后背弓起,“呕!”喉头仿佛要把胃都吐出来,他想起来了肚子里这可能是谁的孩子,一个强奸犯的孩子。

    这样的认知令他仅存的理智燃成灰烬,洗再多遍澡也洗不干净他,明明医生说他不可能怀孕的,为什么骗他?为什么是他?江焕清的手攥成拳,再重重向小腹锤击了下去,一下、两下。

    “你犯什么傻!”江思卿抓住了他的手,“可以做手术的,你这样除了自己疼,什么用也没有。”

    墙上的呼叫铃声似乎在往他的大脑皮层里钻,太阳穴的钻疼甚至剩过了小腹坠疼,他想去按住耳朵,手却又被江思卿抓住了,“别叫了!好吵!关掉!”

    铃声中止了,病房顿时恢复安静,江焕清的情绪似乎一同渐渐平静下来。病房门洞开,医生和护士也终于赶来了。

    医生的意思是江焕清不论是劳累虚弱的身体,还是过激的情绪,此时做人流都有一定危险,而且他的宫壁本就薄。此刻胎儿妊娠时间尚短,可修养两天,采取药物流产。

    “谢谢你,医生。”江焕清眼神平淡,淡到仿佛要消失在这片洁白里,“我暂时不流了。”

    “趁早对你身体损失最小。”医生无奈瞥了眼病人家属,却见江思卿张了张嘴没再劝。他们彼此了解,虽然不知道弟弟怎么转了念头,但他清楚他已经做好决定。

    江焕清执意回家修养,江思卿便去办理手续,病房内除了空调运作声重新安静下来。从柜子上摸索出手机,没有来电提示,向苡光的头像上亦没有红点,手指在通话键空悬又迟迟未落下。

    向苡光此刻应该也躺在哪间未知的病房内,江焕清心头升起莫名的急切,想看见他的笑容,想听见他的声音,可以证明给他看吗?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幼稚地把这条拨出记录删除,江焕清把手机甩到一旁,再拉起被条整个人钻进去缩成一团,享受身体弯曲时小腹传来的痛感。

    哥哥被一通急促的电话叫走了,让老张来接他回家。直到迈出医院大门,江焕清也没再收到来自向苡光的任何讯息,却见到了他此刻最厌恶的人。

    每次遇见苏翎似乎总是这样,没有自己的意愿。座椅很舒适,温度很凉快,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香水味,江焕清低头给老张发消息。

    “在医院,看什么?”车上的隔板升起,只剩他们彼此两个人的气息,男人低沉的嗓音响彻在车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