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他依然决定了,自己要偷偷m0m0地爬下这座山。

    大雨还是没停,伴随的雷声不停轰隆隆地响,似是巨人的跳脚和咆哮,一下子便吓跑了夜晚的主角们,直到一夜褪去,通风口至终未能等到月光的拜访。

    平常时候,米洛在这时间点都还抱着温蒂呼呼大睡,但今日一早,天还没亮透,他却已经趴在床垫上,长发紮了起来,神sE认真地拿着最Ai的橘sE蜡笔,埋首在书本的空白页里写写画画。

    透着晨光,米洛画出一只橘sE小鸟,鸟喙叼着一把钥匙,这只鸟是他的化身,米洛想像着拿到钥匙的他会化作一只鸟儿,展开双翼,振翅高飞,从这里——这座山里——灵巧地飞越出来、飞过魔鬼,然後找到他所盼望的纸笔和邮筒。

    花了一整夜,米洛总算下定决心,不是说说而已,他决定要离开这里。纵使母亲描绘的外头有好多可怕sE彩,会吃人的魔鬼更是处处可见,米洛确实会怕,但他总在说服自己,珀西先生都不怕了、住在这座山之外的珀西先生都不会怕了喔。

    更何况,米洛也想好了,自己就是出去一趟,寄封信、读些书,到时候就会回来,这只会是趟小小的探险记;也许母亲会气他的顽皮,不过他会和母亲证明,外头的世界根本没什麽好怕的,魔鬼也杀不Si他,或许他还拥有无穷的勇气和智慧足以反击魔鬼,并且保护母亲,他希望自己是大力士海格力斯。

    因此书本的空白页上,写着米洛为此准备的下山计画。歪七扭八、错字连篇的文字中,参杂着许多他自创的符号和字汇,米洛自诩这是世上最难解的一道谜题,只有他能看得懂——首先,日期定在母亲为了带走垃圾、而必须从楼梯爬下来的那些天,接着他会唤住母亲,问出值得母亲深思的问题,诸如温蒂为什麽不说话了、他的喉咙里可能卡了果核,让嗓音变得好奇怪,然後趁着母亲在思考的刹那间,他会拿起枕头,往母亲脸上丢去,那并不会伤害到母亲,只会让她吓一大跳,惊叹这是如此柔软的梦乡。

    与此同时,他会抱紧温蒂、捉住机会,变成一只无b灵活的鼹鼠,朝向没有锁上的门板冲去,母亲拦不住他,因为他的的脚程肯定b母亲还快,紧接着,在他冲出去的刹那,双臂会化为羽翼,身躯会轻盈起来,他会变换成一只橘sE小鸟,不停地往上飞去,愈飞愈高,愈飞愈远,直到看清这座山的面目。

    出去後,米洛也会叮咛自己,必须记得回家的路。他会在沿途时,将随手摘起的野草编成小小的草圈,然後把它套进树梢上、荆棘里,那是专属於他的归途印记,他不会在外面的世界迷失,也不会像汉赛尔与葛丽特一样粗心,留下容易被鸟儿吃光的面包屑,因此将他的山给弄丢了。

    当然,如果他遇到了魔鬼——瞧,他居然忘了,怎麽可能有如果,母亲说牠们牠们无不处不在,米洛忽地想到这,连忙将假设语气画上了大大的叉,重新更正——自己在这趟旅途中绝对会与魔鬼相见,而那时候……又该怎麽做才好?

    他理应正面对决,可他的手边没有宝剑,也没有魔法bAng。米洛苦恼地抿紧唇,思忖好一会儿後,反倒决定将幻想的魔鬼画了出来。他把橘sE蜡笔放回盒中,准备换成其他颜sE。红sE是花朵。粉sE是小猪。橘sE是太yAn。hsE是月亮。绿sE是森林。蓝sE是湖泊。紫sE是葡萄。白sE是兔子。米洛挑了许久,最终拿起了黑sE蜡笔,因为巨龙和巫婆都是黑sE的。

    他缓慢地替魔鬼画上了轮廓,牠的尖角、双翼、锐利的指甲和牙,只不过真要画出来时,米洛这才突然会意到,自己在想像的时候竟然漏掉了身躯。

    他不确定魔鬼是像人类一样直立着,以两只腿行走,或是如同兽般倚赖四肢;他也不确定魔鬼是否高大得像巨人,抑或微小得能放在手掌心……纵然这根本不会改变牠们的胃口,巨大的魔鬼依然能将人抓起来,一口吞下肚,微小的魔鬼也能张开利齿,从人的指尖一点一滴地吞噬。牠们会杀Si你,这麽说道的母亲却从未对米洛说过,牠们究竟会展现多麽可怖的形貌来杀Si他?

    米洛认为是前者,毕竟他在巨大的魔鬼面前渺小得像个矮人,也许魔鬼一巴掌便能将他拍进泥土里,而他的躲藏更是无所遁形、他的反击如同羽毛在搔痒,只会让魔鬼痒得捧腹大笑。

    越发想着,米洛终究给魔鬼画了非常适中的身形,不大不小,不胖不瘦,他承认自己有些坏心眼,不想让魔鬼在图画里就这麽壮大,也不想让一个小不点拥有足以杀Si人们的力量和食慾——这只小不点究竟是有多强大,强大到人们居然对付不了一个迷你的小东西——因此他令魔鬼成了一个看似中庸的家伙,人们被牠的J诈和卑劣杀Si是情有可原。

    魔鬼也同人类般以双脚直立,因为那极长且锋利的指甲不允许米洛将牠化作四肢野兽,如此一来,牠看起来好像更平凡了……哎,但米洛仍不禁逸出喟叹,他的幻想明明圆满了魔鬼是不足为惧的,却又觉得自己像只困於幽森的羊羔,面对那抹在树林间忽隐忽现的影子,他会不安地跺跺蹄子,猜想那到底是野狼,还是松鼠?

    噢,或者说,米洛不禁赌气地想,野狼也好,松鼠也罢,他就不能不当那只羊羔吗?

    毕竟,珀西先生看起来就不是一只需要惧怕的羊羔,在魔鬼的包围之下,还能过得尤其惬意,丝毫不受约束,也不必躲藏——与其说是羊羔,不如说是猎人更为过。

    「对吧,温蒂?」

    米洛下意识地询问身旁的温蒂。对方的沉默成为他眼中的默许,米洛雀跃起来,哼哼地笑,又说:「但我不想当猎人。」

    那你想当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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