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剑本是中原大宗,到了近朝却日益衰落凋零,最后一届宗主收了六个徒弟,死了俩,现在能数出来的还有三个半,全赤膊挤在一起,其中一个的手还抓在另一个的奶子上。

    怪哉,怪哉。

    若是师父他老人家没死,要是让他得知此事寻到了我,必先两个耳光蓄足了力气扇个过瘾,脸打烂一半再听人说话;若是师父先一步登天享乐去辽,也必先要想尽办法打点好神仙的关系,托梦打我一剂猛的才肯罢休。

    我当年初入剑宗,我师父沈老头便发现我是个在挨打上有造诣的娃娃。一日下来,头午把大门上的铜兽衔环扯下来放到石狮子嘴里叼着,正午被洒扫的大师兄发现就要罚我抄剑式,追我到院中被沈老头看见,直接就地取材抢过大师兄的扫帚,把我的屁股打了个云蒸霞蔚、五彩纷呈,我抖着残破的身子,被师兄把笔塞到手里,又是哆哆嗦嗦抄了一下午剑式。

    一日复一日,我没被打死,反而记住了剑式。

    院里的桃树一直不开花,不然我从来都想试试以剑舞落花是个什么风流滋味,把这念头跟大师兄讲后,被送了一本新剑谱,定睛一看,几个大字《桃花挑》,我两眼一黑,手中已被塞进那根熟悉的笔。

    若是那时我便知道大师兄这副淫荡漂亮身子,我一定把毛笔反插进他身体里某处去,再捣个汁水横流。而不是趴在案上抄了一遍又一遍,字字刻入心底。

    几个年头过去,小五小六来了。

    俩孩子全身是血的搂在一块儿,活像俩没生好的虎崽儿一同落地,被他娘一屁股压死变成了尸球,我都怀疑大师兄是不是轱辘着把这俩玩意带回来的。

    结果冲洗干净脸一看,我亦是惊讶,原来世间竟有这么漂亮的孩子,我看的心疼,也有恶人会对如此长相的玉童下此杀手,师兄也在一旁叹惋:“最是人间留不住,我救回来,却让他们平白走了这遭。”

    我听不懂,大师兄从袖中掏出块玉佩给我看,那佩竟可拆可和,合则一圆池鱼,分则双鱼傍生,是奇物。

    “寻常人家的孩子,便也罢了…帝王家,江湖不碰。”大师兄似眼中藏星,静静闪光,“我们救不得。”

    我见不得他哭,这人平日里一分也不像是会有泪轻弹的样子,哭起来却跟珍珠落串一样,砸的我闹心,我直言道:“这有什么的,江湖规矩那么多,江湖自己都不记得…我…我去求师父!”

    说罢一翻身要跑,结果沈老头就在我身后,幽幽站着装神弄鬼的,着实吓了我好大一跳,我大喊大叫,被他一掌拍飞两米。

    他望着那双玉鱼,像是在发呆。

    后来的事我也不太记得了,只知道没过几天,小五小六就治好了伤,还被师父留了下来当我的师弟。当久了下层人的我,也算是扬眉吐气一回,和俩小孩打做一团。

    我们在山沟里摘草药和野花,在山坡上看星星抓蝈蝈,在河边涣衣,在崖下练剑,日日切磋,月月增益,大师兄总在一旁默默笑看,我们有时玩的开心了,还会拉着大师兄一起闹去,然后被罚抄剑式到深夜,又一股脑钻进大师兄被窝,催他给我们讲故事。

    也是悠哉了几年。

    到这里,我也不想再继续回忆了。

    回过神来,天已大亮。

    大师兄依旧搂着我,他抚摸着我的头顶,对我身后说:“你先去看看小六,我等会去烧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