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上笼罩着的浓雾,已经随着方才浪头打来卷带起的风给驱散了大半,众人得以看见,那微弱的光正穿破黑夜,往这边来。

    不是之前的哨船。

    那是一连串的光,在夜里像一排整齐飞行的萤火。

    镇西侯目光如炬地看着,面容阴晴不定,苏薄肃冷出声道:“有敌来,吹号迎敌。”

    这一句话,顿时将气氛降到了令人感到压抑的程度。

    在场的将领们浑身狼狈,抹了一把水,心里不禁狠狠下坠。

    有敌来,除了可能存在的西夷,实在想不到别人;他们不是从对面的天堑行船通过,也不是从夔州城背后突袭,而是从西边最稳固的屏障突破,这谁信?

    但命令第一时间重重传达。

    “吹号——迎敌——”

    “吹号——”

    很快,号角声便在夜里慌急、低沉如破碎的呜咽一般响起。

    江意浑身冰冷,却不再是来自于湖水和这寒冷的天气。而是来自于心底。

    她也看见了湖面远处缓缓而来的光火,起初只是豆大点的十分朦胧的光,后来光晕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明亮,隐隐约约衬出船只的轮廓来。

    她以为,夔州城两边山势环绕,后方各城兵防也都滴水不漏,夔州城理应是最稳妥的。

    可谁也想不到,会有敌兵从西边来。

    夔州西城紧挨着的山岭走势从东北到西南,和东侧山岭一起,对夔州城呈环绕合抱之势。

    这西山岭严丝合缝地围绕了夔州西城,一直蔓延至南城门,方才到头。

    到头以后,山岭便呈斜下坡的态势,岭中草木繁茂,覆盖得完完全全。

    正山头上不断有裂石落下,与此同时,那股动静正往斜下坡汹涌蔓延,所至之处仿佛地动山摇,山木攒动。

    此刻镇西侯他们就在南城门。

    将士们全都如临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