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筠乍见这羸弱伶仃的无辜稚子,见他衣裤短旧,鞋袜破损,小脸也瘦瘦的,头发甚长,乱蓬蓬地胡乱支棱着,全不像个举人老爷家的粉团小少爷。

    知道这是因着殊哥儿是那疯癫的殷姑娘生的,大黄氏小黄氏对他不上心,再想起前世自己那连面都无缘一见的可怜孩儿,云筠心中甚是酸楚,温柔地把殊哥儿揽在怀里,又哄又逗。

    两人逗弄了好半天,那怯生生的孩子瘦弱的小脸上才略有了些笑模样来,试探着伸出小胳膊抱住了云筠。再过一会儿,已是亲昵地不肯撒手,也敢咿咿呀呀指着桌上的饭菜要这要那了。

    顾璘看着云筠嘟起小嘴巴,娇声娇语地和殊哥儿说说笑笑,这幅温馨图景是从小没了娘亲的顾璘未曾体味过的,此刻心内的柔软甜蜜愈发泛滥。

    一转念,又想起这孩子那混账爹和疯癫娘,顾璘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起身把碗筷收拾出去了。

    傍晚开始,突降大雨。

    顾璘把大黄氏母子的伤简单处理好,回来见殊哥儿还黏着云筠,小嘴巴仍叽喳不停,就干脆去和还姐儿说了一声,把殊哥儿留在云筠屋里了。

    这会儿,天黑下来,殊哥儿也已经累得睡着了,房间里就剩了云筠和顾璘。

    二人围灯而坐,一个翻出本旧书来读,一个把顾璘屋里早已开线的旧被褥都拿过来细细缝合着。

    第一次这么长久地独处,二人都有些羞涩忸怩,各自强作镇定地忙碌着,默默无言。

    上一世,云筠伤了眼睛后一直郁郁寡欢,二人纵然情深,也很少有这种全然安宁甜蜜的旖旎时刻。

    此刻,云筠一边素手回环地走针引线,一边偷眼去瞧顾璘,见他正襟危坐,一副认真读书的模样,忍不住嘴角噙笑,想起上一世他们的相处方式来。

    那时,有很多个夜晚,也是今日这般,屋静烛摇,他读书,她做针线。

    只是,那时的她容颜毁损,不愿意直面璘哥哥,所以总是全心铺在活计上,不停给他缝衣服、做鞋子,一套套、一双双,仿佛只要自己低头忙着,就能不用让璘哥哥看见她的残损,就能让自己在璘哥哥面前暂时少些自卑。

    现在想来,自己那些逃避,是多么多余和疏离。

    上一世的璘哥哥对她始终全心付出,无怨无悔,连殴打嫡母嫡兄的恶名都背了,又怎么会在意她小小的容貌毁伤呢?

    “璘哥哥……”

    云筠想到情真处,思绪飘忽,泪目莹莹,不自觉就喃喃叫了一声。

    “嗯?”

    男人回过头来,强作镇定,一张温润绝俗的俊脸却在烛火里被染得红红的。

    “啊?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