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双手交叉环在胸前,随意地靠在了一堵墙上。他的面容隐在黑暗中看不大真切,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不敢靠近的冰冷气息。

    冷潇试探着走近了几步,待看清来人身形,方才松了一口气,但与此同时又有一股新的恐惧感与压迫感油然而生。他毕恭毕敬地朝着来人行了个礼,道:“属下不知二当家在此,多有冒犯,还望二当家见谅。”

    黑衣男子身形未动,只是微微抬起头,漆黑的夜色下露出一张极为俊朗的面容——

    正是柳惊澜。

    见他似乎没有要责备的意思,冷潇心中恐惧稍稍减退几分。他仍是保持着行礼的动作,低着头小心翼翼道:“不知二当家传属下前来所为何事?”

    柳惊澜语气淡然地开了口:“听闻方知寒来了陵州,城主不放心,特意让我来看看。”他抱着臂,眼神淡漠地看着面前一脸惶恐的人,“城中传言,方知寒已经配出了解药,不知是真是假?”

    冷潇脸上有一丝慌乱,急忙解释道:“一定是假!并蒂生有两种胞毒,药性各不一,如果无法准确到每种毒的成分及用量,就算是方知寒,也根本不可能配出解药!”

    “是吗。”柳惊澜话语里有一丝漫不经心,“真有如此神奇,拿来我看看。”

    他的话不是询问,看似随意的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冷潇看起来有些犹疑,但又迫于柳惊澜周身强烈的压迫感,只得哈着腰,恭敬地道:“二当家要,属下自然是要给的。”

    说着,他低下头从腰间摸出一小包东西,迟疑着向柳惊澜递去。

    就在那包东西快要交到柳惊澜手上之际,冷潇像是突然下了什么决定般猛地将手缩了回来。他不敢抬眼看柳惊澜,头皮也开始有些发麻,背上沁出了一层薄汗,带着颤音轻声道:“属下……斗胆问一句,二当家要此药……有何用处?”

    以他的身份对上级问出这样的话已是极不合规,只见柳惊澜轻笑一声,说:“我不过是好奇看看罢了,你这么紧张,该不会以为我要把它用在你身上吧?”

    他话说得再自然不过,像是开了个玩笑,冷潇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不自觉后退几步与柳惊澜拉开了些距离,壮着胆子道:“城主派我来时曾授意,此事由我全权负责,又怎会突然派二当家来过问此事?何况二当家一向对这些鸡毛蒜皮的任务不感兴趣,这次却突然上起心来……这,由不得属下不多想。”

    柳惊澜看着他一步步后退,却依然保持着靠墙的姿势,没有丝毫要动的样子,直到冷潇与他已拉开足够距离,才悠悠然道:“何必退那么远,我若想杀你,就算你跑到这条街的尽头,我追上也不过须臾。”

    冷潇突然笑了,道:“二当家说笑了,你我同为和洛山城办事,二当家该不会只是因为属下不肯给你毒药,便杀了属下吧?”

    柳惊澜也低低地笑了:“嗯,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他向来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这一点和洛山城的众人都无比清楚。

    然而冷潇从内心感到不解。柳惊澜,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人们往往在紧急关头思绪也会转得特别快,种种反常的迹象被冷潇迅速串起来,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让他几乎是瞬间脱口而出道:“你、你莫非投靠了白玉水榭?!”

    和洛山城的人行使任务,从来都是专人专事,从未有上级插手过下级事务的先例。何况柳惊澜在和洛山城又是出了名的冷面,行事我行我素,从来不按规矩出牌。除却名头是二当家以外,手上势力及地位几乎可以说是与柳扶苍平起平坐,又怎么会因为柳扶苍一句话,而特地跑来陵州城插手一个小小的下毒案呢?

    况且这一系列的风言着实让冷潇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