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是个乞丐,不过八九岁,身上穿着破烂的衣衫,身形清瘦,目光润和,随风飘乱的马尾辫上遮掩着一张单薄无助的稚嫩秀脸。

    她双手握着冰冷的弯刀,许久都下不去手。

    谷婆婆摇头,身体发寒,如老树一般的沧桑枯手指向城墙下,破败不堪的昏暗角落处,月光都到不了的地方,厉声喝道:“你看看,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受伤的豺狼跟那个不知名的乞丐,哪个更可怜一些?”

    “武安城不需要弱者,我与辜老头也不会收容,一个只会让我们丢脸的失败者。如果,你不想继续当一个被人可怜的乞丐,整天像无主的孤魂野鬼那样游荡,被人施舍欺凌,就拿起你手中的尖刀,刺破猎物的胸膛!”

    乞丐也是人,可乞丐有时候比动物可怜!

    “黎明,杀了他,对敌人仁慈的人,是软弱的,无能的!”辜老头也开口了,轻微的语气中透着威严,他眼鸾边角的几丝微小皱纹,被一些果断的肃杀之气掩盖,在他眼里,黑夜是魔鬼,世间万物都是他的可杀猎物。

    乌云遮住了皓月,黎明还没有到来,小女孩抬头望了望角落里的乞丐,又望了望乞丐旁边的下棋者,稚嫩的脸上闪烁着皎洁的天光,颤抖的手放了下来,作着最后的努力。

    “谷婆婆,我只想当个读书人!像墙角下的乌衣书生那样,与人下棋,帮人写字!”

    小女孩眼眸如星辰,声音如银铃般清脆,望着黑夜里的流光,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真实的憧憬。

    小女孩只是一名乞丐,不雅不俗的话语中透着文化人的善良,在她内心深处,能像个读书人那样,过着粗茶淡饭一般有模有样的生活,便可以心满意足了。

    嘶扯,轰隆,无边的黑夜里数道惊天雷电如青龙般在半空中来回穿梭,落云抽丝,看样子,很快就要落雨了。

    “哼,他可不是什么正经的读书人,哪个读书人会在夜里找人下棋,也不找地方避雨?”

    谷婆婆喝斥着小女孩,目光一寒,同时催促着小女孩狠下杀手,把野狼杀掉。

    低垂着额头,小女孩眼眸眨动,透着灵气,她看见一只瘦小轻巧的小麻雀跳跃过低矮的花黄土墙,落入高耸开枝的柳窗台:“嗯,连小麻雀都懂得入城避雨!”

    小麻雀尖利的嘴角啄着一只青色虫子,看了看四周的寒窗,许是饿了,赶忙用嘴角点头置喙,将青虫吞落到干瘪的腹中,随后,用鸟喙拼命啄着窗台的新泥,见啄到了甜头,便像个偷了花糖的小孩童,一溜烟地向隐蔽的角落里钻去,再难寻其踪迹!

    ……

    ……

    残破的城墙屋檐下,的确有个乞丐,也的确有个乌衣书生!

    只是,乌衣书生微闭着双目,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在他身旁叠了一层层半人高的典籍书台,那些诗书大多是算名占卜类的书籍,再加上身前的棋盘上,插着一只黑白相间的云旗,看起来,他更像是一个乌衣相士。

    “下棋么?”乌衣相士微闭着眼,久久地打一个盹,对着身边路过的每个人如是般说道。

    城墙下,穿花走巷的夜行者很多,但是,大多在驻足观望,没有人敢走上前来,更没有人坐下来,跟乌衣相士下一盘围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