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的越来越大。

    海岛上的深冬似乎很难见到这样瓢泼的大雨,寒风混着雨丝凝成能钻到骨头缝里的针扎似的冷意。

    阴暗窄巷两边巴洛克式的建筑围成如同审判似的漆黑铁槛,露台上装饰用的怪诞人面好似在讥嘲地上半死不活的野狗。

    穿着一身湿透黑衣的寸头男人狼狈地趴在湿淋淋的石砖上,从断掉的胸骨之间发出断断续续的喘息,半指手套里露出的手指不正常地扭曲着,浓腥的血液如细蛇裹缠着僵白的指节,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犬。

    雨水冲刷着这具不知是死是活的身体,像是洗刷一块黑色腐烂的死肉。血色混杂着雨水从男人身下漫溢出来又很快被接踵而来的雨丝冲进了两边的下水道口。

    他好像连动都动不了了。

    小腿不自然地抽搐着蹭着很有些年头的破碎石砖,男人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隔着雨幕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好像是教堂的尖顶建筑。

    教堂……

    他不自觉发出一声嗤笑。

    神谁都救不了。

    小羊皮靴踩在水坑里不小心溅起水花。

    恍惚间疯狗莱恩好像听到一声懊恼的惊呼。

    又细又弱的嗓子,光是声音就可以判断是个用一只手就能按死的孱弱羔羊。

    难道要被这种软弱的生物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惨状吗?

    男人喉间挤出一声带着血的凶戾笑声,手指紧紧地曲起。如果这只该死的小羊敢靠近自己,他会毫不犹豫地用最后一点力气拖他和自己一起下地狱。

    雨势已是大到可怕的地步,从高空坠落的水珠打在身上隐隐带着叫人难以忍受的痛楚。

    但是很快,这种连绵不绝的苦痛被人为地隔绝了。

    一点柔和的香气拨开血腥和暴雨,安抚似的亲吻他的鼻尖。

    男人脑子晕晕乎乎的,感觉这香气诡异的迷人,让人联想到鼠尾草和风信子的味道,干净清爽,好像乡下晒满阳光的谷堆,令人昏昏欲睡。

    在阴雨连绵的黑色城市里想起这样不合时宜的场景只让人觉得可笑。

    “滚。”耳边雨声嘈杂,年轻的男孩却依然清楚地听到那一声充满嫌弃的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