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你生辰,姑母让我过来坐坐。”谢斐随口说道,“这琴可是前些日子我赠你的那把春雪?”

    “正是表哥赠的那把琴。”

    “哦,我赠你的琴怎的随意让别人弹了。”

    卢宝纱心中咯噔,暗自腹诽这个表哥也太小气了,却不敢这么说,连忙解释道,“杜女郎可不是什么随意的别人,她是松山先生的侄女,也是松山先生的关门弟子,她的琴艺便是松山先生所教,我正向杜女郎请教一二呢。”

    松山先生是当世闻名的隐士,满腹诗书,琴棋书画皆是大家,在机关要术方面也颇有成就,据说北燕的天子几次许以高官厚禄邀他入朝为官,他都不为所动。

    近些年隐居江州,谢家投了几次拜帖也是铩羽而归。

    卢宝纱对这位知情识趣、谈吐高雅的杜娘子有不少好感,生怕这喜怒无常的表哥迁怒于她,还想开口说几句好话。

    “宴席正酣,正主却不在现场主持,你请来的那些郎君娘子都快吵翻天了,你还不去看看。”

    谢斐冷冷地说。

    卢宝纱大惊失色,方才和杜娘子谈及琴艺,想到前些日子得的这把春雪,她心里痒痒,这才离席让杜娘子为她抚一曲,前后不过离开片刻,怎的就吵翻了。

    那些郎君娘子,嫂嫂定然压不住,卢宝纱正准备邀徐晗玉一同回去。

    “既然是松山先生的弟子,我也想请教一番,杜娘子还请留步。”

    谢斐翩翩开口,好像他真的是个醉心琴艺的君子。

    卢宝纱为难地看了一眼徐晗玉,留这位杜娘子独自面对表哥她实在是过意不去,可是她也是丝毫不敢违抗表哥的。

    徐晗玉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冲她宽慰地笑笑,“无妨,卢娘子先去吧,我同谢郎君切磋一二便过来。”

    卢宝纱前脚刚走,谢斐即刻换了副模样。

    “前些日子还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如今摇身一变,竟然成了松山先生的侄女兼弟子,世事无常,真是奇哉怪哉,你说是吗,嗯,杜娘子?”

    谢斐的手按住琴弦,慢慢俯身看着徐晗玉,眸色深深,像一个幽深的古井。

    徐晗玉不慌不忙,理了理鬓间碎发,谢斐注意到她发间的蔷薇还带着几颗晶莹的露珠,神思不禁飘忽了一瞬,这新鲜的花想必是她方才随手摘下,又随手插上的,她摘花时必然也是现在这样一副百般随意的慵懒样子。

    “世事就是这般神奇,松山先生便是我一直找寻的叔父,可惜我这般解释定然不能让郎君如意,也罢,郎君爱如何想我便如何想我,左右我一个弱女子又能有什么法子。”

    避重就轻,伶牙俐齿,这哪里是个没有法子的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