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宿弊积久精图治{2}

    轩辕齐光径直回入自己住处,随后在案前孤坐,愁思派中事务,转而轻奏古筝,兀自追昔先师亦曾在此居住。他眼见屋中布置依旧,却又物是人非,不由黯然神伤。

    且说前任掌门李修德大限将至,便唤入室弟子以及派中正三品以上人物在此齐聚,随后说道:“本掌门自知命不久矣??????而我与派中九位长老商议过了,掌门之位便由轩辕齐光承继??????”其音甚为低沉,时而喘着粗气,饶是如此,他仍旧强自捧起轩辕神剑,接着续道:“第一百五十七代掌门轩辕齐光??????上前接剑??????”

    轩辕齐光轻啜跪拜,颤声说道:“派中虽无人能治好师父,可我九州广阔,民间尚有诸多名医,弟子今日便下山去,为师父遍访名医,师尊断不可轻易言弃。”

    李修德忽而轻咳两声,鲜血随之咳出。轩辕齐光忙道:“弟子先扶师父到床上好生休养,旁的事情往后再提吧。”说着,便要搀扶师尊。李修德摆了摆手,兀自坐在案前,手拄神剑剑柄,郁郁说道:“师父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本派往后的前途??????”话到后来,不由唏嘘一声,接着续道:“那王莽独揽朝纲,为师收到密报,王莽遣太卜令刘歆大搞图谶之说,看来王莽篡汉自立仅在旦夕之间。而本派两百多年来效忠汉室,此志亘古不变,断不可依附国贼。”他提及王莽即将篡位时,更现神『色』凝重,痛心疾首。轩辕齐光道:“弟子定会效忠汉室。”

    李修德又道:“为师要你接任本派掌门,往后率领派中弟子拥护汉室后裔,还百姓一个清平世道,不然为师难以瞑目。”轩辕齐光观瞧师尊极为坚决,不许有丝毫违背,当下只得强忍哀伤,悲戚应允了。

    李修德微微颔首,复又郑重说道:“轩辕齐光接剑??????”轩辕齐光缓缓从师父手中接过宝剑,余众尽皆跪拜道:“恭贺新任掌门继位,黄帝乘龙千古流芳,天都轩辕造福万民。”李修德双目满是期许,含笑观瞧爱徒接受诸人拜贺,待得交接已毕,便即说道:“尔等都下去吧,我还有几句话要交代新掌门。”

    众弟子应命告退,轩辕齐光伴在师尊身旁,竟自黯然须臾,随即问道:“师父将弟子留下,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李修德从怀中取出一方锦帕,说道:“当年为师捡到你时,还瞧见了这块锦帕,其上有一首藏头诗,暗含你生父之名。”

    轩辕齐光闻听此语,登感气血上涌,随之接过锦帕,颤声念道:“钟断残梦五更凉,离情魂牵苦遗孀。觞满常思怀梦草,子佩魂消断人肠??????”转而沉思须臾,随之探问道:“莫非我父亲名唤钟离觞吗??????”

    李修德微微颔首,轻叹说道:“你父亲曾是本派正三品高手,他平素贤良端正,武功亦甚高强,照理本该有所升迁的??????”话到后来,顿了一顿,方才续道:“当年你父亲下山公干,却不知为何没了踪迹。我曾遣了一些弟子下山寻他,而有名寻他的人竟也没了音信,后来便有人将你放到本派总坛左近,碰巧被我跟你尉迟师叔拾到了。不过这首藏头诗为师只给你瞧了,你师叔亦不知晓其中内容。”

    轩辕齐光复又读过那首藏头诗,不由轻啜一声,道:“想来家父已然仙逝了??????”李修德叹道:“诗中之意正是如此,如若不出为师所料,你父亲下山之后,定该碰上了情事纠缠,这才没有回到总坛,以致在外身殒。”轩辕齐光深以为然,李修德又道:“为师忧心钟离觞在外有甚过错,是以你莫要向外人提及身世。”

    轩辕齐光心头一紧,随之暗忖:“师尊所言有理,毕竟我娘不敢现身,再说父亲在外如若没有犯下过错,娘亲为何要将我的身世写得这般隐晦??????”言念及此,便即说道:“师弟魏德韬深谙排兵布阵之道,他如能执掌本派,定然胜过弟子十倍。”

    李修德微微摇首,接着说道:“你师弟虽善排兵布阵,可他自恃才高,不晓取胜之道并非全靠阵仗,此外你师弟权欲过重,如若要他做掌门,为师总是放不下心来,你往后也要提防他些。”轩辕齐光颔首道:“弟子记下了。”

    李修德半倚半靠,握住轩辕齐光的手,接着说道:“芸芸众生皆存私欲,有些人尚存仁爱之心,虽有私欲倒也无妨,毕竟谁都要过得好些;可总有些人免不得利欲熏心,最终贻害无穷,诸多祸『乱』便是由此而生的。”

    轩辕齐光恭谨受教,李修德兀自续道:“自从自上古黄帝开创本派,又经无数先人的苦心经营,才会有今日的声威。可随着本派日渐壮大,便有些弟子无法抑制私欲,做了些不耻勾当,更有些弟子为此拉帮结派,如若这般延续下去,派中恐有浩劫??????”话到后来,复又轻咳数声,轩辕齐光温言商榷道:“弟子明白,师父上床将歇吧。”

    李修德摆了摆手,随后说道:“尉迟德开平素贪婪,为师尚能约束,可他既是你长辈,且又树大根深,你需使些权谋,要他有所收敛。”轩辕齐光眼见师尊气息沉重,竟自黯然脱口道:“师父夙夜『操』劳,而弟子却未能替您分忧??????”李修德道:“你已做得甚好,莫要这般苛责。”言下目光慈和,恰如老父瞧着奔波游子。

    轩辕齐光悲戚说道:“弟子当年不过是个弃婴,要是没有师父多年来悉心照料,我恐怕便饿死了。在弟子心里,您便是我的父亲,可我还没有好生孝敬您??????师父定要好生保重身子??????”李修德轻抚爱徒,语重心长道:“生死有命,你只要将本派发扬光大,带领保国安民,便是孝敬为师了??????”

    光阴流转宛如白驹过隙,前尘往事虽经六年,轩辕齐光尚觉师尊嘱托言犹在耳,随后停奏古筝,心下暗道:“师尊欲要本派发扬光大,又要派中诸人保国安民,我定当尽心竭力,替他成就夙愿。”转而望向窗外,复又暗忖:“今日在天都宫中,急需雷厉风行地料理此事,不然场面只会愈发混『乱』,甚至难以收拾。待得入夜之后,我便私下去寻秦皓轩,将原委查个明白。”

    转眼间夜『色』便至,轩辕齐光独自来到秦皓轩的卧房外,正欲敲门而入,忽听屋内有名壮汉粗声大气地道:“哪个天煞的撮鸟伤了秦师兄的胳膊,咱这便替你出了这口恶气!”轩辕齐光听出说话这人正是段峰,便即侧耳倾听,并未入内。

    且说今日祭祀大典之时,若非秦皓轩挺身而出,从楚灵均脚下救得鸿渐,方才使那孩子不至受伤。程鸿渐为此感怀,便邀段峰陪同下山,在集市上买了些精致果品,给秦皓轩送了过来。那三人在房中闲谈,段峰忽而说得兴起,便朝秦皓轩拍去,偏巧触及对方肩头伤处,直使他不由低嘶一声。段峰心头一紧,随即扯开对方衣襟,瞧见其伤处似欲化脓,便不由愤懑叫嚷,偏巧被掌门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