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细心……萧恂忍不住鼻头酸涩,他已经做好,暴露自己最大的本钱,被利用、被剥削,都在情理之中,离魂曲的销声匿迹,也是因为创造离魂曲的家族程式被各路诸侯祸害殆尽,被绑着双脚,若不吹笛,则施酷刑,昼夜吹笛,直到行销骨损。

    他吸了吸鼻子,“只是有些累罢了,也是我体弱的缘故,吹完之后,昏天黑地睡了一个下午,如今便好了。”

    冯令瑜不住点头,主动抱了他,“你没事便好,其实你应该自己躲起来,暴露了你会安魂曲,对你而言百害无一利,对我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萧恂。”

    冯令瑜和萧恂一道搬回主营,她整日和萧恂待在一起,变得更沉默,散发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只有在面对萧恂时,她的眸光无比温柔。

    一切军营事务她都交还给张禁,每日只和萧恂一起骑马喝酒,醉生梦死,她在小溪便立了一座碑,洒下一壶酒,吊念神箭军一百多位将士的英魂。

    她越发骄纵任性,稍有不顺心便摔鞭向炽焰军的将士,她越发骄纵纨绔,王钤也不肯放弃,三月婚期渐进,他只等着把她绑回去,做他的新娘子。而冯令瑜恨得几次想杀了他。

    六月二十五这天,从京城来幽州路上水土不服,被她在须弥山放下,吩咐他潜入萦州勘探局势,以及那几个拦路山贼的来历的汪著终于归来,他一身旅人装扮,风尘仆仆,看到郡主阴沉憔悴的模样,大吃一惊。

    冯令瑜示意他少废话,拍他肩膀令他跟紧前来,远离人群,“你可能不知道,这炽焰军里有卧底,我找不出来,你这两个多月都不在,恭喜你,荣升为本郡主最信任的人,之一。”

    汪著自然诚惶诚恐,正要跪下谢恩,被郡主拦下,“礼数就免了,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最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汪著:“郡主这是在夸我?”冯令瑜:“少废话,总之,你不像朱淳这么一根筋,应该知道,冯家大势所趋,我爹在外一天,我便永远是郡主,听我的话就对了。”

    他拱手道:“郡主所言极是。”

    “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

    汪著把他的发现如实相告。原来他从须弥山南下,恰好遇到萦州关口排查甚严,他又是个不大不小的名士,写了几首诗暗讽方作,还一不小心流传甚广,他到了关口才发现,自己已经成了越地的名人,恨方作的想把他找出来喝两杯小酒,尊方作的则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他表示自己很困扰,因为他这张脸还挺有特色的,眼睛挺好看,鼻子挺好看,嘴巴也长得不错,伪装的难度很大,他不知怎么办,只好在关口前徘徊,并在附近的农家吃住了一个月,终于把自己养胖了些,俊俏的五官也看不太出来了,便粘了胡子,果然大摇大摆走过关卡,没人认出他来。

    冯令瑜皱眉表示这是为自己的消极怠工找理由,其实他的脸没有特色,是走在路上完美混入人群中的那款,他以罢工作为要挟,她只好道:“行行行,细看,还是有那么点玉树临风的。”

    汪著道:“我发现,越地传得沸沸扬扬,锦州当地望族刘培,也是方作安排在锦州的代理州牧,他的次子刘誊失踪了,萦州和锦州,遍寻无迹,方作为这事,掉了不少白头发,”他压低了声,“正是郡主收了几个山贼的那段时间。”

    “你是说,山贼就是刘誊?”冯令瑜仔细回忆着,这两月她是不是去囚牢里看一眼那群拦路山贼,确保他们吃得白白胖胖,并暗暗叫骂汪著怎么这么久还未回来。那几个人,特别是为首的胖子,的确不像正宗的山贼,并且其余四人暗暗照顾会那个小胖子。

    汪著道:“属下确信,我看了刘誊的画像,膘肥体壮,鼻子上三圈横纹,眼睛细窄,与那山贼一模一样。”

    冯令瑜点点头,“他为何会失踪?”

    “这就牵扯出一个更大的秘密了。”汪著勾唇笑,“越地军师虞轼,决意北伐,已经准备了三年,粮草辎重齐备,开春灵帝驾崩,郡主的祖父、丞相冯衍也薨了,郡主的父亲匆匆登上灏王之位,各种不稳固,正是他们进攻的好时候。只是春季打起来,很快暑热难耐,越地多瘴气,对他手下的青雀军不利。只待拖到秋季,立即出师北伐,此时在方作幕僚中上下议论多次,虞轼抵住所有压力,一力操办北伐。”

    冯令瑜闭了闭眼,稳定心神,“所以幽萦两州的战场只是幌子……他真正想的是,出其不意,从须弥山小径运送粮食,开辟战线,北上攻入京城。”

    “虽然北伐已决定,来自各方的阻挠仍不少,首当其冲的,便是萦锦两州当地望族的权益,运送粮草辎重,购买军备,处处是捞银子的地方,他们自然想着法子安插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