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腾云走后,沈荧规规矩矩的不敢再乱动了,只是一双眼睛没个闲,绕着屋檐柜角滴溜溜的转。

    又过了一会,她觉得自己就这么干等着也不合适,萧捕头刚刚只说不能动师爷留下的书籍状纸,那她打扫打扫卫生总没关系吧。

    先打扫干净地上的废纸,又擦干净桌上的墨痕,倒掉杯子里的剩茶,将散乱的文房四宝一一归位,做完这一切时吴师爷刚好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进来。

    “师爷您慢点,别摔着!”程虎还在一旁护送,为他掀起帘子,又偷朝沈荧眨了眨眼。

    吴师爷约莫七十左右,在衙门任职多年,同时也是当地颇有名望的状师,几任县令都对他尊敬有加,近年来吴师爷身体不太好,县令便允许他无事可不来,命人将需要定夺的事务给他送过去,毕竟年纪大了,常走动也不方便。

    沈荧站在卓旁行礼:“吴师爷。”

    吴承望走到桌前坐下,将龙头拐杖靠在一边,扫视一圈干干净净的地面和桌案,心情愉快不少,他前些日子刚跟那帮捕快闲聊,开玩笑想要个副手,今天人就给他送了过来,本以为又是那些吃不得苦骄纵肆意的富家子弟来混闲职,没想到真来了个勤快人。

    “叫什么?”

    “沈荧。”

    “会写字不?”

    “会……但识字不多。”沈荧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可以学!”

    “也无妨,只是些要备案往上呈递的状纸,照着抄便可,这种细心活我这种老眼昏花的老头子已经做不来了。”吴师爷指了指一旁的行文区,上面已经堆了厚厚一叠状纸,都是当地县衙无权处置的案子,需要移交别处或者递交上级评判。

    “去抄吧。”

    “是。”

    沈荧做事认真仔细,幸好之前在尹夫子那学习过一段时间有底子,无论研墨还是写字都规矩平整,就是速度慢了点,但吴师爷也不着急,有人帮忙做事他乐得清闲,起身慢悠悠走到柜前取下一本民律纪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沈荧抄着状纸,不由得暗暗佩服起吴师爷,这里头大大小小的案子一环套一环均是有法可依,且是一针见血的点出来,这样的功力不把那本比砖还厚的东陵律法翻来覆去的看个几遍还真做不到。

    抄的同时遇到不认识的字她会根据前后语境猜意思,越琢磨越觉得状师厉害,一位清廉公道,为民伸冤的状师简直就是青天般的存在,吴师爷早就到了不谙世事颐养天年的年纪,可之前收的几个学生有的不想吃苦,有的怕被得罪权贵被报复,纷纷打了退堂鼓,以至于他身边竟无一名可培养之材。

    可师爷就算身边再怎么缺人,也不可能收一名字都认不全的小丫头吧。

    下值后,沈荧去了谦竹书院,学生们已经陆续回家,尹维笙正怔怔的站在园中树下,神情若有所思。

    “维笙哥哥。”沈荧清脆的招呼了一声,他这才欣喜的转过身大步走来:“你今天去了哪里?怎么这时候才过来?”

    “陈教头给我在衙门介绍了个差事,我今日来正要跟你说这事。”沈荧笑吟吟的上前:“以后就不能经常过来了,多谢哥哥近日来对我的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