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宇失去了往日的巍峨,漫天的白挂满了宫内。两排白烛燃泪不止,高堂之上,宫殿中央,是漆黑的棺木岿然不动。向下,披麻戴孝的男人女人,男孩女孩,哭声不断。

    上首的第一个男人,鬓发染了霜衣,在座的众人唯他站着,给正中央的牌位上香,以示哀思。

    他身旁的第一个女人,容姿绝艳,面色苍白,前排的众人中只有她哭得最是伤心,最是让人心痛不已。

    世人都说婆媳关系,最难相处。可在顾皇后这里,自从进了宫,她从未受过太后的一句刁难,甚至,太后待她,比皇上待她都要好太多太多。

    太后大病一场,生命如骤雨初歇般消失殆尽。太后走了,在这深宫之中,又是一个理解顾皇后的人走了,这叫她如何不伤心难过?

    后排的宫妃见了顾皇后伤心欲绝的模样,感慨万千。心道皇后娘娘是心肠好的,不像慧贵妃,象征性地抹了抹眼泪,就算完事了。

    可转念又想,睿王照这势头下去,定是太子无疑,顾锦瑟会是未来的太子妃。儿媳和正妻是姑侄关系,这未来的天家婆媳会如何相处,倒是叫人暗戳戳有了看热闹的意味。

    不过没多久,这意味就被另一个人打断了。

    梁元九年,隆冬,太后薨逝,举国哀痛。

    这是时隔七年来,裴泽第一次进宫。没几个人认识他,七年的时光,足以让一个人忘记另一个人的存在。

    儿女孙辈要守孝,这一次,裴泽再也不能说不。坐着轮椅进了宫殿,异样的眼光纷至沓来,包括最前方的天子至尊,二人视线简单的相碰,很快就错过。

    顾皇后听到声音看去,泪如雨下:“阿泽,你来了。”

    裴泽向帝后行了虚礼,他没看皇上,对着顾皇后颔首。最后,来到灵位前,给太后上了一炷香。

    偌大的殿内哭声不断,几分真几分假,当事人最是清楚。裴泽不去领会这些,念及亲情,他没有立即离开。

    顾皇后早就给他留了位置,裴泽着了孝衣在灵前守到了中午。

    皇上有事离开了,陆续也有人离开,回去休息,过些时刻再过来。顾皇后没走,她守在原地,任韩若唤了她多少次都不为所动。

    哭了一上午,顾皇后的眼睛都有些肿了,裴泽盯着她惨白的侧颜半晌,从袖中递了块手帕过去,然后离开。

    转身之际,他看见了她。

    裴泽一时恍惚:她竟那么瘦了吗?

    粉黛未施的睿王妃跪在灵前,孝衣素发,静如秋水。一身孝衣的睿王来到了她的面前,替她拢了发丝,动作亲昵却不至过,是一个丈夫体恤跪坐太久的妻子,得了空闲过来陪陪她。

    好像,并不是京城传的那样,睿王宠爱侧妃,对正妻冷眼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