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善见到达死海的时候,已经是寒冬了,这里水质艰涩,令人身体非常不舒服。不过善见并未抱怨,他在服役站报道之后,就开始到盐场工作。

    每日里挥汗如雨,吃的食物是不够的,睡觉的时间也是不够的,这里的监役长官根本不把这些犯人当人看。

    善见做西海三区都行使的时候,官位是监役长官难以企及的高度,但现在风水轮流转,善见在监役长官的百般折磨下,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再艰难也无所谓,善见心中有希望,所以不觉得目前的生活是无法忍受的。

    他要努力争取表现,让延渊把他调回西海。他想要再见纪屿一面。

    他从不叫他名字,纪屿,他们之间最亲密的时候,他们以自己的名字称呼对方。他叫他善见,他叫他纪屿。

    仿佛是对自己的延伸产生的爱意,他爱他胜过爱他自己。

    尽管他们相识到相爱只有短暂的几周时间,六周半,共46天。离开的时候,纪屿未对他说只言片语,他不怪他,在当时的情况下,说什么都不合时宜,毕竟延渊站在身边,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两个,他说任何话都有藕断丝连的嫌疑。

    事实上,这是善见第一次这么疯狂地爱着一个人,爱到连性命都不顾。他之前非常嫉妒延渊,嫉妒延渊可以明目张胆地把纪屿拥在怀中,嫉妒他可以对纪屿行夫妻之实。

    他好几次把纪屿搂在怀里,想把对方的身体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他欣赏对方被吻得片刻失神,眼中氤氲升腾的雾气。他爱那双眼睛。他想看他那张表情流露出更色情的模样。但他不敢造次。在他们的关系中,纪屿占绝对主导地位,这让他非常不安。

    他被拿捏得死死地,几乎忘记了自己一开始接近纪屿的目的。作为难得一见的寒门贵子,家族对他寄予厚望。他最初是希望从纪屿那里获得快速升迁的捷径,后来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他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纪屿为他讨来监察御史的职位后,他在他脖颈后方看到了一处鲜明的吻痕,鱼泡遮不住的角度,显然是故意留下的宣誓主权的标记。他没想到俾睨众生的海神大人也会做这么幼稚的举动。

    他发了一通莫名其妙的火,纪屿并不理解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情绪价值,纪屿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他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在差点失控的时候他醒悟过来,原来他嫉妒了,在这场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的偷情游戏中,他动了真心。

    等到他动了真心之后才发现,纪屿是多么薄情,他不爱他。善见越是喜欢纪屿,越是明白他不爱自己这一点。清醒地看着自己陷得越来越深,真是可怕。

    不过没有关系,延渊已经证明了,要得到善见,并不需要他爱自己,只要拥有足够强大的权力,就能得到他。得到他之后,再慢慢让他喜欢上自己,他不像延渊那边喜怒无常,他可以永远以一副温柔体贴单纯无害的表情来面对纪屿,延渊曾经装过无辜,但忍不住现出了原形,他不一样,他可以装一辈子。

    他机械而又麻木地推着一辆盐车,准备把其送到场外,一个与他相熟受过他恩惠的狱卒急匆匆地跑进来,对着他耳语。

    他手一松,盐车撒了一地。

    京都里传来消息,陛下新娶的那个屿夫人,薨了。

    50.

    善见摆脱了服役站铁桶一般的守卫,逃出死海,回到了离宫,那时已是纪屿死后的第七天。